周泽楷打开门时，并未能想象到自己看到的会是这样的情景。

孙翔裹着浴衣坐在飘窗前，他似乎完全没听到开门声，只是一径看向窗外。

有酒的味道。孙翔脚边的冰桶被踢倒了，地毯因此渍透了一小片，水渍蜿蜒着探向周泽楷的脚底。

时间已经很晚，周泽楷原本以为孙翔已经睡着了，但是……

“嗯？“孙翔回过头来。

是你啊。他说。

他喝醉了。周泽楷在心里作着判断。而走近时周泽楷却发现，孙翔不避不让地盯着自己看的眼角还在发红，眼睛里却没有水汽。他在笑。

然而眼神里没有任何笑意。

他拿过他手中的瓶子。孙翔乖乖任他摆布，甚至手指交错间还勾了一下周泽楷的尾指，触感冰凉。

孙翔喝的是冰酒，问题应该不大。

周泽楷抬起眼睛，孙翔仍然在笑。

在那一刻周泽楷忽然很想扳正他的脸，这是不必要的笑容，他一眼即知真假。

于是声音也沉下来：“醉了。”

他想说你醉了。

孙翔抬了下腿，原本就系的不牢的浴衣带子挣的更开，但他全然不在意，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脚趾抵着玻璃，随着动作大片大片的胸膛袒露出来，刺眼的皓白。

“我没有醉……“孙翔收了笑容，眼神空茫地盯着窗外璀璨灯火，他只是在小声嘀咕着。

周泽楷不动声色地扳过他的脸。

“去洗澡。“他说。

“我说了我、我没有醉！“孙翔挣扎，”我清醒的很！“

他一边挣扎着就要从飘窗上下来，周泽楷扶了孙翔一把，却被他顺势倚去半分重量。

他靠着他。肌肤触感顺着相贴的皮肤蜿蜒而上，与孙翔冰凉手指不同的，他的身体温暖而炽热。

“你、你来干嘛啊周泽楷。我、我知道是你……“孙翔上手捏周泽楷的脸，他的力度不轻，但周泽楷不避，他直直地盯着他。

“我知道是你……就是、是你——“孙翔手上用力，但却仍然没能在周泽楷脸上看到令他满意的表情，于是收了手，表情更加茫然。

孙翔跌跌撞撞地靠着周泽楷，反而用了压迫的力度，周泽楷随着他的力度，却发现孙翔目的居然很明确，他半边身体靠在他身上，两个人一同跌进沙发里。

孙翔浴袍带子已经不知被扯到了哪里，前襟完全打开，他不耐烦地蹭了蹭，于是下面也袒露的更开。

他里面什么都没有穿。

孙翔撑起上半身，惨兮兮的浴袍挂在他的手肘，他试图抬了抬胳膊，表情就像在打量着新奇玩具的孩子。

“哦——“他拉长了一声，”我知道啊，你、周泽楷，你。“

“你来干我的、是、是吧。你终于、想起来…要、要上我啦？“

他又笑起来。

周泽楷扶着孙翔肩膀，他想把他推开，但孙翔牢牢地压制着他，反手去卸他的手臂。

“——你别动！烦、烦人——“

“孙翔。“

“嗯？“孙翔似乎下定决心要扯了碍事的浴袍，他在与束缚感斗争的样子徒劳又迷惘，但仍然一下下地扯着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般的执着。

他嘴里还在喋喋不休：“你、你装什么啊周泽楷……你不就是、想上我……你装什么啊装……“

他又说着，含糊不清地：“你们、你们都一样……“

谁？和谁一样？周泽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发红的脸，孙翔眼神空茫，那里没有任何人的影子。包括周泽楷。

他在这时对自己仍然保有清晰逻辑感到轻微的头疼。尽管知道那是醉话，但思考只是本能反应，根本无法控制。

周泽楷抿唇看着这样的孙翔，一动不动。

你也对其他人这样过吗？在他面前喝的伶仃大醉，毫不设防地露出这样的表情。

你也靠在他的身上，说着半真半假的醉话，让他被欲望与自持折磨，却没法伸手推开吗。

有没有。孙翔。

有没有？

“孙翔…“周泽楷声音黯哑地开口，孙翔从来擅于勾起他成型的欲望，以前如此，现在亦然。

被叫到名字的人并不回答，应该说，孙翔执着的东西由浴袍转移至周泽楷仍然整齐的衣装，他根本听不进任何东西。

孙翔脸上终于燃起一点兴奋似的火花，他解开周泽楷下身的束缚，但那点兴奋又很快熄了火一般迅速消弭，孙翔看着周泽楷下身挺立的欲望，张了张口，溢出的却是甜腻的哼吟。

他手口并用地去解周泽楷衬衫的扣子，不太灵便的，于是解不下来就用咬的，他皱着眉与那些纽扣抗衡，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些妨碍视线的东西，再无其他。

孙翔终于撑着周泽楷肩膀试图坐下来的时候，周泽楷本能地扶着他的腰，他想起——没有润滑，于是手指突兀地抚向他的穴口，那里传来的黏腻潮湿沾上了他的手指，而下一刻孙翔手上用力下压，周泽楷在倏然而至的热力里终于皱起眉。

温暖又炽热的内壁牢牢绞着他，快感来的汹涌，逼的周泽楷额际一阵发麻。

孙翔整个人摇摇晃晃的，他显然之前自己做过，里面软烂又湿润，他扶着周泽楷的肩膀起起伏伏，脸上是被痛感和无谓交织着的浑浊表情，孙翔薄薄的小腹随着胸口剧烈起伏着，收紧又放松，绷出漂亮的线条。

他的身体滚烫，而眼神却冷下来。

“周泽楷……”

周泽楷轻喘着望着他。

“你是不是很得意啊周泽楷……你，你——”孙翔说的断断续续，他并不看他，眼神只与上方的空气交融，“包养我好玩吗……是不是、很好玩啊，”他又停顿，眼神下移，却仍然没有焦距，“想、想干、就干……你想怎么、就怎么——”

孙翔剧烈地喘着，他忽而提高了声音：“——但是我不愿意！”

“我不愿意……”

是吗。周泽楷在心里说。

“我什么都没有了……”孙翔喃喃着，“我要演戏，但是你不让——”他又激烈起来，“我只剩下这个！你知不知道周泽楷！！”

我知道。周泽楷想要伸手扳正他的脸，却被孙翔一把甩开。

“都是假的……他们说，喜欢我，都是、都是假的……”孙翔此刻的表情完全黯淡下来，声音放的很低很低，“说、说喜欢看我的电影……也都，不是真的，不是，呜…”

最后还是带了哭腔。

周泽楷记忆里的孙翔从来不哭，但此刻他却真正看到他的眼泪。一滴一滴从眼眶滚落，掉在被欲望染红的皮肤上，洇开模糊的水渍。

他的眼泪源源不断。他听他低声啜泣着，这是周泽楷从未见到过的孙翔。

他被他的泪水刺的眼睛生疼。

不是，不是那样的。有千万种情绪催促周泽楷说出这样的话，但心脏也被慑住般的趋近于空白，他张口，却徒劳地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那样激烈的悲伤，抑或不平静，就如同倏然锋利起来的海潮。

它朝着他们漫卷而来。

高 潮来临的时候，他们滚烫的呼吸甚至都黏在一起无法分开。孙翔抽搐着伏在周泽楷肩上，他一口咬住他的后颈，唇间逸出的呻吟带了冰酒的味道，冰与火的气息反反 复复地侵袭胶着的部位，他的内壁骤然发紧，周泽楷被这种痉挛般的紧致快感牢牢摄住，他握住他颤抖的腰用力插弄，白光自后脑沿着脊柱一寸寸炸开，海啸般淹没 了所有喘息与呻吟。

“周泽楷…”

孙翔没有回头，周泽楷感觉得到，他的眼泪正一滴一滴渗入他的皮肤，冰凉又滚烫。

“周泽楷……”

他又叫他。

我在，周泽楷闭上眼睛。

我在。